刚刚落幕不久的德国柏林电影节可能是这些年最热闹的一届,人们不光见证了被炒作成“改写影史”却最终“被影史改写”而颗粒无收的《列夫·朗道:娜塔莎》,见证了约翰尼·德普从商业烂片的回归(?)之作《水俣病》;还见证了从万夫所指的丑闻中仍然脱颖而出波兰斯基《我控诉》以及同时发生的场内抗议、场外游行和墙内豆瓣没看片先刷低分的闹剧。
在见证历史的同时,一部本该同样备受期待的新剧被悄悄在新闻之中。当地时间2月26日 ,前一晚还被狗仔拍到和朋友快乐畅饮的大魔王凯特·布兰切特,携自编自导自演新剧《无界之殇》亮相第70届柏林电影节特别展映剧集单元。“新人导演”大魔王的幕后之路看起来一帆风顺,这到底是柏林电影节向德艺双馨女艺术家卖的人情,还是硬实力杀出重围挤上国际舞台呢?我偏向于后者。
《无界之殇》根据一则臭名昭著的真实丑闻改编,三条线索分别展开。空姐索菲出生在澳大利亚德裔家庭,从小在苛刻冷漠家庭中长大的她总希望在生活中找到确实的关爱——于是不奇怪,她陷入了传销课程的圈套。每个礼拜400刀的“课程费”除了获得登上舞台的舞蹈梦想,敞开心扉获得关爱,更让她像待宰羔羊陷进传销首脑的性陷阱。在恍惚中因为被性侵而精神崩溃头的索菲阴差阳错被当作非法偷渡者关进了移民监狱……
为了躲避萨达姆政权的死亡阴影,难民艾默尔一家千里迢迢从伊拉克出发借道印尼打算偷渡前往澳大利亚,在另一片乐土重新来过。没想到的是偷渡过程意外重重,一边是蛇头卷钱跑路的欺骗,另一边是女儿病痛的日益加重,他不得不痛下决断,用身体为家人断后,家人先行一步偷渡澳洲……
当巴顿意识到已经不能靠避世来应付拮据的生活和抚养刚刚降生的孩子,听从死党的建议去移民局监狱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看起来应该是唯一的选择。初来乍到的巴顿还没有自觉和老油条同事们同流合污,在犯人名单中,他看到了索菲,看到了艾默尔一家……
既然是凯特·布兰切特自编自导自演,那首先就得从大魔王开始聊起。众所周知大魔王的身份除了演员、模特、母亲以及妻子之外,更惹人注目的是她作为独立女性参与社会运动的一面。第86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凭借《蓝色茉莉》手捧小金人的凯特·布兰切特成为了奥斯卡历史上第一次为女权发声的英雄;2016年便已加入联合国难民署,时至今日仍然在亲力亲为参与战区的难民工作,作为亲善大使为难民发生。
拥有如此的阅历,2004年澳大利亚移民局臭名昭著的丑闻引起了她的关注。当时一名幼年起就生活在澳洲的德裔妇女,被当成精神不健全的非法移民无故关押了10个月,该丑闻一经爆光,引发澳洲妇女组织的震怒和抗议,以至于澳洲国会不得不介入此案进行调查。
怀揣着对电影和社会事业的双重热爱,打着提振家乡本土影视业的借口,早在好莱坞早已名利双收的大魔王“带资进组”从2013年就开始运作这个项目,不光得到了联合国难民署的协助,更拉拢来一帮好莱坞既已成名的澳大利亚籍演员,参与到这部回到老家本土摄制并探讨澳大利亚以及整个世界都在同时疲于应付的难民问题。
《无界之殇》从概念上来说乍一看还蛮简单的,一眼可以看穿结局走向的三条线索都不能给老影迷太大的情节刺激,毫不掩饰的左派主题在这个时代也特别不值钱。最起码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的是影片在如此单薄的基础上,竟然拍摄出了特别具有所谓“电影质感”的犀利影像,三条线索分别由三种主题打造,索菲的混沌,艾默尔的逼仄和巴顿的希望都直观地可以从视觉上找到答案。三条殊途同归的线索虽然结合得并不像《大象席地而坐》那般严丝合缝,但是流畅的叙事节奏还是不得不令人对其“杀鸡偏用杀鸡刀”的熟练感到佩服——没想到澳大利亚影视工业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我喜欢《无界之殇》的两个原因其中之一是视角的全面,“通天塔”似将不同处境,不同阶级角色放置在监狱这种代表暴力与压迫的空间内,借角色之口逼出了难民问题前所有人面对各自的难题。这种视角的全面并不像同题材《未来岁月》里的“硬拗”把答案挤在一起,而是极力把问题暴露出来,把答案留给观众。这种公平的姿态让它本身为情节设置的处处左派思维看起来更加精明而非狡猾。
同时编剧取巧的让难民问题,最后终点回归到的终点是家庭问题。三组人马相聚于移民局监狱,假难民是因为家庭不幸而精神分裂,真难民是保护家庭而被迫偷渡,新狱警打工也是为了挽救家庭,一代人的痛苦千差万别,难民问题也许可以逃得开,但最终谁都逃不开家庭的阴影。
坦率的讲我并非《卡罗尔》的受众,但戏里戏外的凯特·布兰切特总能在人文与艺术的交接点吸引到我。在客串演出《无界之殇》的大魔王仅用一两场戏的歌声夺取你全部注意力的同时,更要记得她在柏林介绍影片时提到的“你会发现人类很少从过去吸取教训,过去50年我们不断重复各种历史。我们需要的是像《切尔诺贝利》那样,关心并同当下世界联系紧密的作品。”现在看来,《无界之殇》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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