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顽疾比瘟疫更难以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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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以一种谁都没曾预想过的残酷方式开场了，在这个疫情蔓延的特殊时期，被困在家中的人们只能试图从虚构的病毒灾难作品中找寻一丝心理安慰，于是美剧《血疫》、电影《惊变28天》、《传染病》、书籍《鼠疫》、《白雪乌鸦》甚至游戏《瘟疫公司》都重新成为热门话题。

恰逢此时，以中世纪欧洲鼠疫为题材的西语剧《黑死病》也再度开播，但新一季的故事却颇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曾消灭了欧洲近半数人口的黑死病已经不再是剧情的重点，一种比瘟疫更可怕、更难以治愈的“顽疾”被摆上了台面，《黑死病》的第二季《石貂之手》正是以此为背景展开的。

《黑死病》第二季的时间设定在鼠疫疫情结束后的第五年，此时的塞维利亚已经挣脱死亡的阴影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繁华，但在平和的表象之下，城中的底层百姓仍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一个名叫“石貂”的神秘黑帮组织成为了这座城市的地下之王，无论是土地、税收还是人口买卖都成了被“石貂”把控的产业，而每一个试图反抗他们的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为了保护因庇护妓女而屡次遇袭的好友遗孀拉雷亚夫人及其子巴莱里奥因，男主角马特奥再次回到了鱼龙混杂的塞维利亚，并与新市长蓬泰科尔沃及潜入“石貂”的卧底巴埃萨一道，试图扫除盘踞于城中的黑恶势力，这也使新一季的故事更加专注于展现群体地政治阴谋而非主角个人的探案冒险经历。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马特奥发现“石貂”的危害性远甚于此前的瘟疫，这个与上流社会勾结在一起的黑帮组织正在侵蚀着塞维利亚的根基。

围绕着一群妓女的生死去留问题，新一季《黑死病》中正邪双方间的缠斗成为了剧情的亮点：当主角们试图重建秩序时，“石貂”不仅派出打手烧杀制造恐慌、甚至还当街刺杀新市长蓬泰科尔沃。但猖狂的“石貂”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条枪，最终也逃不掉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而真正将塞维利亚拖入泥潭的，却是那些身居高位、道貌岸然的上层既得利益者。

《黑死病》在第一季播出时就以其对中世纪欧洲的还原而备受好评，贴合史实的服化道最大程度上还原了一个混乱、肮脏却又生机勃勃的港口城市塞维利亚，正在播出的第二季更深入地展现了这座城市的世态人情，贵族怎样聚会、官员如何斡旋、贫民们以何种方式谋生、娼妓们受到了怎样的迫害都在剧情中得以展现，圣周游行、放血疗法、水银医治梅毒、殖民者入侵美洲等真实的细节更显出历史的厚重感。

《黑死病》所呈现的是与我们刻板印象中截然不同的中世纪生活，在昏黄的烛火中，三教九流各色人物的命运交织成一张大网，旧世界日趋腐朽却依旧繁华，新世界荒凉却充满希望，新与旧碰撞中《石貂之手》塑造出了一批血肉丰满的新角色，其中的新市长蓬泰科尔沃和“石貂”实际掌权人玛丽亚·德拉欧两个人物尤其出彩：行伍出身的蓬泰科尔沃果敢刚毅却缺乏作为政客的圆滑和妥协，他的处境让人难免联想到莎翁笔下科里奥兰纳斯的悲剧；深于城府的德拉欧并非影视作品中常见的蛇蝎美女，但她在短短几次出场中展现出的魅力却远比刻板的反派让人印象深刻。

《不平等社会》一书将瘟疫列为改变社会的四种方式之一，《黑死病》中塞维利亚爆发的鼠疫也真真切切地影响了社会阶层的稳固，即便第二季中黑死病的威胁早已散去，但它依旧为“石貂”的崛起创造了土壤。瘟疫是残酷而平等的，死亡不会区分贫富贵贱，它让商人取代权贵，教会日渐式微，它摧毁旧的痼疾却又带来新的矛盾，历史既是现实，这样的故事正在历史中不断重演。由此看来，《黑死病》中的每一个角色、每一处细节似乎都有了映射当下之嫌，虚构的作品或许难以给出治愈顽疾的良方，但在现实的困境中，我们仍要为自己寻找通往“新世界”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