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大的恐慌总是来源于未知,人们对无法认知的事物有着本能的恐惧,无知代表无力,代表无法正面抗争,恐惧是一种本能的保护机制,提醒人们不要去随便碰触未知的事物。而一种新的病毒就属于未知的领域。
几乎伴随着人类整个历史的天花曾等同于死亡,带来长时间的恐慌,但当它被完全了解之后,它便不再成为威胁,最终被消灭,现在没有人会对天花感到恐慌,因为它是“已知”的。然而被攻克的病毒只不过是陪伴着地球亿万年的病毒大军中的沧海一粟,它们神秘的一面远远多过它所被了解的一面。
只可惜人类发展得太快了也太急切了,这其中的急功近利和得意忘形令人们对大自然失去了敬畏之心,即使新的病毒在这几年不断出现,包括现在,却依然没有起到该有的警惕。
《极度恐慌》是一部有关病毒的1995年灾难大片,导演沃尔夫冈·彼德森是灾难片大触(《空军一号》《完美风暴》),片中大腕云集,有达斯汀·霍夫曼、摩根·弗里曼、凯文·史派西、蕾妮·罗素、小库珀·古丁等等。虽然年代确实久远了些,但在当下发生的疫情中对照来看,却依然极具现实意义和警示性。
本片有非常多的细节让我们能一窥传染病防疫、病毒对细胞的入侵、病毒传播以及发现病例后的一系列报告、防控流程等,其中利弊对比,即使放到现在作为警示也毫不过时。只可惜,在病毒真的席卷而来之前,人们往往忽视这样的提醒,只把它当作一部纸上谈兵的惊悚片来看。那么今天我们对照现实老片新看,看看关于病毒防疫,这部25年前的影片到底告诫了我们什么。
片中虚拟了一个名叫“莫塔巴”的病毒,它发病快、传染性强、致死率极高,第一次出现是在1967年非洲扎伊尔地区宾塔巴山谷的雇佣军营地,美国军方为了封锁消息、将这种未知病毒作为生化武器为己所用,采取一了百了的方式,在抽取了病人血液后直接炸毁了整个营地。
1995年,莫塔巴在扎伊尔卷土重来,一个村庄瞬间全灭。当地巫医认为是人类对森林的乱砍滥伐令上帝降下了惩罚(划重点:人类逐步深入、侵占野生动物的家园,相当于进入了未知地带,这其中就有本来和人类无关的未知病毒)。
在进入正式剧情前,导演用一段长镜头带观众走遍美国陆军传染病研究中心的各个研究室,随着研究室安全等级的提高,我们也能清楚地看到其中对各级传染病的防护升级,其中最高等级就是安全等级4的极度传染病毒研究室,包括埃博拉病毒、拉萨病毒和汗塔病毒等。这一段长镜头非常有科普意义,建议大家细看。
研究中心的比利将军派出军中顶级传染病防控专家赛姆上校前去扎伊尔调查,却对赛姆调查后发出的警告置若罔闻。就在他们还在为该病毒是否会蔓延争论的时候,这个致命病毒却以一种极为偶然的方式悄然蔓延开了(划重点:不要忽视“万一”,不要抱有侥幸,在病毒防疫方面,永远不能“我觉得”,因为永远都是“万一”最要命)。
动物走私者捕捉了一只扎伊尔的小猴子,并将它偷偷带到美国,经由内部人员之手躲过海关的动物检疫,却因为搞错性别,订货的宠物店不收,他只能将它放生。 而在此过程中,走私小哥被猴子吐了口水,宠物店老板被猴子抓伤,他们成了最初被感染的两个人(划重点:放过野生动物就是放过人类自己)。
莫塔巴病毒不能空气传播,走私小哥只传染给了来接机的女朋友,他们作为波士顿的两个未知原因病例被立刻上报给了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中心,即我们最近看得很熟的一个词——CDC,引起了赛姆前妻兼原同事萝碧的警觉。
她虽然不能确定这就是赛姆所说的扎伊尔病毒,但还是果断采取防控措施,发出三级警报。因为隔离和检疫及时,迅速排查有接触人员,波士顿的传染被快速遏制,没有发生第三起传播事件(划重点:这就是为什么说在病毒攻防战中,速度是最关键的要素之一)。
病毒发作太快,随着走私小哥的迅速死亡,波士顿方面没能得到传染源太多的有效信息,但根据小哥在动物检疫站工作这一点也迅速展开了调查(划重点:波士顿这一波标准操作体现了传染病学防控三大原则: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和保护易感人群)。
就在他们因为波士顿没有出现新的病例而稍微松口气的时候,宠物店所在的加州松湾镇却因为没能及时引起警觉,情况失控了。先是医院的化验员在检测宠物店老板鲁迪血液时操作失误被感染(再次重申,“万一”永远存在,心存侥幸是人类最愚蠢的行为),不知利害的他又去了镇上的电影院(划重点:超级传播者、密集场所)。
化验员发病倒下后,镇医院依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没有及时上报,没有采取隔离措施,直到发病人数暴增,医院一下子瘫痪了(划重点:在未知的病毒前,普通医务人员也未必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危险,可见专业的传染病防疫人员有多么重要,平时的防疫准备和演练有多么重要。这也是片中赛姆一再坚持要发布警报的原因,传染病攻防战最关键之处就是尽早进行医学干预——早诊断、早发现、早隔离、早治疗,而松湾镇全都没做到)。
当CDC终于得到消息时,疫情已经势不可挡地传播了开来。赛姆抗命带着小队赶往松湾镇,和萝碧带领的CDC汇合,他们在松湾镇的病人中发现了空气传播的迹象,惊觉病毒已经在传播过程中发生了变异(划重点:病毒可以在几天内完成相当于人类几万年才能完成的进化过程,病毒的高传染性和变异性如同死神的双翼),同时发现宠物店老板死于原来的病毒,而化验员死于新病毒,他们终于发现了病毒发生变异所缺失的一环——中间宿主,即病毒携带动物。
就在他们紧急寻找病毒携带动物(即抗体)时,军方派军队封锁了松湾镇,镇上的居民和军队产生了冲突,试图冲出封锁的居民被毫不留情地射杀,小镇通讯被切断,消息被封锁,实行宵禁,感染者被从家中带走集中隔离(划重点:病毒蔓延、消息封锁时人们的恐慌被体现得淋漓尽致,极具现实意义。人类在自己一无所知的灾难面前,恐惧往往会超过理性,这是本能,人皆有之,不应该被苛责)。
封锁线内医务人员拼命和时间赛跑,人们也以为自己会得到医治,军队高层和政府官员却想用最干脆直接的极端手段阻止病毒蔓延,美其名曰牺牲小部分拯救大部分。这是个太熟悉的论调了,熟悉得我们把它当成一个经典的伦理题,比如《奇葩说》那场著名的大魔王炸贾玲的辩论。寻找捷径是人性,这当然是人性,但对此说“不”并奋斗到底的,也是人性。
人性的黑暗面和光明面永远在交锋,不止一次我们败给黑暗,但也不止一次光明划破了黑暗。我们不必为此吃惊,也不必对此绝望。只有当有这么一个牺牲少数人去保全多数人的按钮存在时,大家想都不想、挣扎都不挣扎就都去选择按时,我们才应该吃惊和绝望。如果说人性但凡还有一点希望,这种挣扎就是。
在本片中,表现出这种挣扎的就是摩根·弗里曼饰演的比利将军。他从1967年就开始参与到军方对莫塔巴病毒的利用中来,年轻时他也曾对轰炸营地提出质疑,但被说服,服从了命令。随着在军队中一路晋升,他成为了制度的捍卫者,直到碰到赛姆,碰到这场本可以阻止的疫情。
比利将军得知病毒开始空气传播后,终于下决心拿出了早就研制出来的莫塔巴病毒抗体,然而此时抗体已经对变异后的病毒没有作用了(划重点:治疗时机是如何被延误的,病毒会变异,对药物研制压力极大,只有“及时”才能“有效”,错过了时机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之后他又再度反复,作为医生,他应该竭力救人,作为军人,他应该服从命令,他在医生的责任和军人的责任间挣扎,最后以自己的方式帮助了赛姆。他和坚持极端手段的麦克林将军不同在,他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无法完全说服自己,当受到外在刺激的时候,他的内在就会因为愧疚和怀疑而反抗,最终找回自己最初的本质。同样的挣扎还体现在最后那两个负责轰炸的飞行员身上,但表现得就不如比利将军深刻。
当然,本片作为好莱坞大片,结局必然会是美好的(不剧透了),前期所有的恐慌、绝望,后期都通过层层高潮的方式得到了解决。它没有脱离套路,塑造了赛姆上校这样一个英雄人物,从一开始就立场坚定毫不动摇,他违抗权威、据理力争,在队员和前妻纷纷染病之后,不顾一切冲破封锁去寻找抗体,最后力挽狂澜,这是对美式英雄主义的体现。今天我们不多说他,我们来说说另一个人,一个凡人。
萨特少校加入赛姆小组的时候是个小萌新,虽然是个对自己充满信心的学霸,但没有太多实践,导致在扎伊尔第一次直面传染病惨状的时候崩溃,要不是病毒当时还不能空气传播,他就会害死自己(划重点:就算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兼防疫人员也会恐慌崩溃,但只要人还知道害怕就不是坏事,最怕无知无畏)。
之后他一步步成长起来,克服了自己的恐惧,从一个紧张的、循规蹈矩的新人,成为一个可靠的、会反抗的战士,在寻找抗体、保护赛姆上起了巨大的作用。他跟着赛姆上天入海,性命几次危在旦夕,作为一个新人,一个军人,一个曾经被病毒吓坏的人,他本可以不那么做,但是他做了,他就是我们所说的挺身而出的凡人。
如果我们做不了赛姆那样的英雄,我们可以选择做萨特那样的凡人。即使我们曾经是比利将军那样的人,只要我们自己没有放弃人性中的挣扎,看得到别人的苦痛,我们依然有机会更正自己的错误,最可怕的就是麦克林将军那样的人,想都不想就会去按下那枚按钮。
在影片的开头,有诺贝尔得主乔什瓦·李德伯格的一段话:“人类统治地球的最大威胁来自病毒。”然而归根结底,这威胁来自于人类自己。因为人类,本就不应该妄想统治一切。
我们当然希望病毒永远不要来,作为大自然的一份子,人类本该恪守边界,保持敬畏。这敬畏要我们时刻警醒、做好准备、吸取教训、加强防疫水平。如果像今天一样它真的来了,我们也要去正面迎战,克服恐慌,做力所能及之事。纵使已经错失了先机,也不要放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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